余茂辉：毛泽东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工业化战略理论的探索及贡献

　　[摘  要]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领导集体把马列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实际相结合，"以苏为戒"，对适合中国国情的工业化战略进行了长期而艰难的探索，先后提出了中国的工业化道路、工业化标准、管理体制、科学技术的应用、四个现代化的战略目标及两步走战略步骤等方面的理论问题，形成了比较完整的中国社会主义工业化战略理论，集中回答了中国如何由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变为一个先进的工业国的历史课题，不仅指导我国建国头几十年的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取得重大成就，而且对今天中国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走新型工业化道路的跨越式发展战略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关键词] 毛泽东；工业化道路；工业体系；管理体制； 四个现代化

　　中国工业化发展战略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不断开拓创新的主题之一。新中国成立后，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在领导全国人民恢复国民经济和进行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的同时，依据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参照苏联的经验，在 "一五"期间开展了大规模的工业化建设，并确立了重工业优先发展的工业化战略。这种发展战略在中国工业化起步的历史条件下无疑是正确的，这也是许多后起的工业化国家实现赶超先进水平的必要手段。但是，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毛泽东觉察到这一照搬苏联模式的弊端，从中国是一个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农民占人口绝大多数的东方大国的客观事实出发，"以苏为戒"，对适合中国国情的工业化战略进行了长期而艰难的探索，先后提出了中国的工业化道路、工业化标准、科学技术的应用、四个现代化的战略目标及两步走战略步骤等方面的理论问题，形成了比较完整的中国社会主义工业化战略理论，集中回答了中国如何由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变为一个先进的工业国的历史课题。毛泽东无愧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工业化道路和现代化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

　　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工业化道路：以重工业为主，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同时并举

　　在实现工业化的过程中，如何处理发展工业和发展农业的关系，发展重工业和发展轻工业的关系的问题，关系到走什么样的工业化道路。苏联和其他一些东欧国家走的是片面强调重工业发展的工业化道路，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农业和轻工业，结果造成市场货物不够，货币不稳定，苏联的粮食产量长期达不到革命前的最高水平等问题。毛泽东在借鉴苏联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深入调查和研究中国的经济建设问题，提出了关于中国工业化道路的思想。

　　在1956年4月《论十大关系》的讲话中，毛泽东提出并论述了要正确处理农业、轻工业和重工业的关系问题。他指出："重工业是我国建设的重点。必须优先发展生产资料的生产，这是已经定了的。但是决不可以因此忽视生产资料尤其是粮食的生产。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和其他必需生产品，首先就不能养活工人，还谈什么发展重工业？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的关系，必须处理好。" [1]（p,p24）同时他还提出，发展重工业可以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少发展一些农业轻工业，一种是多发展一些农业、轻工业。"他认为，从长远的观点来看，"后一种办法会使重工业发展得多些和快些，而且由于保障了人民生活的需要，会使重工业发展的基础更加稳固。"[1]（p,25）在1957年2月所作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讲话中，毛泽东则明确地提出了中国工业化道路的问题。他指出：中国工业化道路的问题，主要是指重工业、轻工业和农业的发展关系问题。我国的经济建设是以重工业为中心，这一点必须肯定，但是同时必须充分注意发展农业和轻工业。发展工业必须和发展农业同时并举，工业才有原料和市场，才有可能为建立强大的重工业积累较多的资金。

　　1958年毛泽东又提出了一整套"两条腿走路"的方针，包括工业和农业并举，重工业和轻工业并举，中央工业与地方工业并举，沿海工业与内地工业并举等等。1959年，针对"大跃进"片面发展钢铁工业，造成国民经济比例失调的问题，毛泽东在庐山会议上还提出了安排国民经济要以农、轻、重为序的思想。他说："过去是重、轻、农、商、交，现在强调把农业搞好，次序改为农、轻、重、交、商。这样提还是优先发展生产资料，并不违反马克思主义。"[2]（p，78）他还强调了综合平衡的问题，认为"大跃进"的重要教训之一是没有搞平衡。说了两条腿走路、并举，实际上还是没有兼顾。在整个经济中，平衡是个根本问题，有了综合平衡，才能有群众路线。

　　1959年底1960年初，毛泽东进一步指出：我们的提法是在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条件下，发展工业和发展农业同时并举。所谓并举，并不否认重工业优先增长，不否认工业发展快于农业；同时，并举也不是平均使用力量。他还提出，不能把工业强调到不适当的地位，必须使农业能够得到和工业相适应的发展。经过1961年的国民经济调整，在党的八届十中全会上，他更明确提出了"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的发展国民经济的总方针。这个总方针的提出，从指导思想上正确地解决了我国重工业和农业、轻工业之间的内在联系，对探索社会主义国家实现工业化的不同模式作出了重要的理论贡献，标志着符合中国国情、符合客观经济规律的社会主义工业化道路的初步形成。

　　毛泽东提出的"以农轻重为序安排国民经济计划"的原则和"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的总方针，在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初期，为中国工业化道路指明了方向，而后来的实践已证明了它的正确性。这是毛泽东在实现中国工业化道路的问题上的一个杰出贡献。

　　二、工业化的标准：建立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

　　实现工业化的标准什么？斯大林曾经认为，工业产值在工农业总产值中占70%就实现了国家工业化。这个标准显然有不够科学的一面，因为每一个国家在每一个时期，确定工农业产值之间的比例，必须考虑到人口、自然条件、科学技术水平及同期工业化国家的发达程度等，决不是只表现为一个简单的比例数字。工业产值在工农业总产值中的比重的变化既决定于工业的增长速度，也决定于农业的增长速度，不能仅仅依据工业的比重判断工业化的进展。同时，还应该看到工业化本身也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因此，毛泽东没有教条式地接受斯大林的提法，而是认为建立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才是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的标准。

　　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的报告中最早涉及这一思想。他在报告中说，"从中国境内肃清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和国民党的统治，还没有解决建立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问题，只有待经济上获得了广大的发展，由落后的农业国变成了先进的工业国，才算最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3]（p,1433）建国初期，针对苏联和东欧一些国家要求中国不搞工业体系，基本上依靠苏联，搞所谓的"社会主义大家庭"的问题，毛泽东明确提出，没有完整的工业体系，就不能说有了社会主义工业化巩固的基础，并提出中国一定要建立自己的独立的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实现经济独立，以保障政治独立。经过毛泽东修改审定的《关于党在过渡时期总路线的学习和宣传提纲》中指出："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使我国有强大的重工业可以自己制造各种必要的工业装备，使现代化工业能够完全领导整个国民经济而在工农业生产总值中占居绝对优势，使社会主义工业成为我国唯一的工业。"[4]（p704）建国后经过几年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实践，党的八大正式把建立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作为中国社会主义工业化的标准。八大提出：为了把我国由落后的农业国变为先进的工业国，我们必须在三个五年计划或者再多一点的时间内，建成一个基本上完整的工业体系。

　　经过"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的挫折以后，毛泽东开始重新考虑中国的发展战略问题。60年代初，他提出的发展我国国民经济两步设想的第一步，就是在1980年以前，建成一个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其标志主要是：在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的方针指导下，建立起工业门类基本齐全，产业结构完善，布局比较合理，基本上能满足扩大再生产和国民经济技术改造的需要、国防现代化建设的需要和不断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需要的工业体系，并且在国际经济贸易交往中，能够保证贯彻平等互利的原则，在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经常波动的情况下，保持我国经济稳定健康地发展。就整个国家而言，它不是要求每个省、地区都建立独立的完整的工业体系，各个地区应在统一的社会主义国家内，结合实际，扬长避短，发挥优势，讲求经济效益，因地制宜地发展工业。就整个世界而言，这种工业体系也不是完全封闭的，在各国经济和科学技术发展不平衡，在生产社会化程度不断提高的情况下，任何国家都必须从本国国情出发，大力发展对外经济合作，引进外国先进设备，学习和借鉴国外先进管理经验和科学技术，促进本国生产力的发展，加快国内工业体系现代化。这是加速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大步骤。

　　如何实现这一目标？毛泽东提出了社会主义建设中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原则，强调要从本国实际出发，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革命和建设；但决不拒绝外援，闭关自守，盲目排外。这就是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的方针。1958年6月，毛泽东在为国家计委起草的《第二个五年计划指示》中明确指出了这一点，他说：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破除迷信，独立自主地干工业、干农业、干技术革命和文化革命，打倒奴隶思想，埋葬教条主义，认真学习外国人的好经验，也一定研究外国人的坏经验--引以为戒。[1]（p380）这就深刻地阐明了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同争取外援之间的辩证关系。

　　"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中总结出来的创造性结论，是毛泽东经济思想的核心。在这个方针指导下，我们在艰苦卓绝的条件下取得了革命战争的胜利；同样在这个方针指导下，我国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成功地克服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其中包括帝国主义封锁、苏联单方面撕毁合同和撤走专家等造成的困境，取得了经济建设的辉煌成就，在旧中国遗留下来的技术落后、畸形发展的基础上，逐步建立起了门类比较齐全、布局趋向合理的生产体系，并在1979年提前实现了建立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的目标。

　　三、实现工业化的途径：高度重视知识分子的作用和科学技术的应用

　　依靠现代科学技术，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高度发展的工业化国家，是毛泽东关于发展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重要思想。建国后,毛泽东首先从理论上阐明，仅有一个政治制度方面的大革命，不足以把中国社会推向工业化、现代化，必须有一个科学技术方面的大革命，才能推动社会经济的大革命，才能从根本上改变我国贫困落后的面貌。他指出："中国只有在社会经济制度方面彻底地完成社会主义改造，又在技术方面，在一切能够使用机器操作的部门和地方，统统使用了机器操作，才能使社会经济面貌全部改观。"[5]（p,438）所以，建国初期，毛泽东就高瞻远瞩地向全党指出："我们进入了这样一个时期，就是我们现在所从事的、所思考的、所钻研的，是钻社会主义工业化，钻社会主义改造，钻现代化的国防，并且开始要钻原子能这样的历史新时期。……适合这种新的情况钻进去，成为内行，这是我们的任务。"[5]（p,395）并及时提醒全党要重视科学技术的发展问题、知识分子问题。在毛泽东的推动下，1956年1月14-20日，中共中央召开了关于知识分子问题会议，毛泽东到会讲话，表述了依靠科学技术进步以提高中国经济建设的速度与质量的思想。在这个思想指导下，会议响亮地提出了"向科学进军"的口号，并着手制定12年科技发展远景规划。1月25日，在最高国务会议第六次会议的讲话中，他指出："我国人民应该有一个远大的规划，要在几十年内，努力改变我国在经济上和科学文化上的落后状况，迅速达到世界上的先进水平。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决定一切的是要有干部，要有数量足够的、优秀的科学技术专家。"[1]（p,2） 为此，他要求大家学技术，学科学，培养和造就一支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干部和知识分子队伍。1958年1月他又提出，从今年起，在继续完成思想、政治革命的同时，要把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和技术革命上来，要来一个"技术革命",把包括农业和手工业在内的全国经济有计划有步骤地转到新的技术基础上。面对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世界范围的新的科技革命和我国社会生产力的现状，毛泽东时时有一种紧迫感，因而他特别关注先进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以期尽快发展我国的社会生产力。1956年3月，二机部十局向毛泽东提出关于必须加快无线电技术工业发展速度的建议，毛泽东指示："电子水准是现代化的一个标志"，强调加速发展。当原子能的利用成为当代科技发展水平的标志时，毛泽东发出了"钻原子能"的号令。1963年12月3日，他在听取中央科学小组关于科学技术十年规划汇报时指出："科学技术这一仗一定要打，而且必须打好。……不搞科学技术，生产力无法提高。" [6]（p,106）他特别强调，"我们不能走世界各国技术发展的老路，跟在别人后面一步一步地爬行。我们必须打破常规，尽量采用先进技术，在一个不太长的历史时期内，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社会主义的现代化的强国。"[7]（p,849）

　　大力开展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积极地有计划地实现各行各业的机械化，是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重要环节。1959年底，毛泽东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谈到我国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与劳动生产率状况时，他指出："我国目前手工业劳动还占很大的比重，同发展生产，提高劳动生产率的需要不平衡。因此，有必要广泛开展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来解决这个不平衡。"[2]（p,120）旧中国留给我们的是一个烂摊子，现代工业几乎是空白。经过建国初期的恢复经济和发展生产，手工业还是占很大比重，这是生产力水平与现代化建设的严重不平衡；我国幅员广大，内地和边疆、城市和乡村的生产水平严重不平衡；特别是生产力的现实水平和劳动生产率的发展要求更不平衡，劳动生产率不高，经济效益不理想。这是中国进入社会主义阶段后遇到的现实矛盾。如何解决这些矛盾？毛泽东认为，根本的办法就是要发展科学技术，进行科技革命。因此，毛泽东提出，在农业方面，"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7]（p,812）在工业战线，"不论哪一种企业，都要实行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积极地实现机械化和半机械化"。[6]（p,106）毛泽东思考的是将科学技术化为群众性的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通过改革、创新生产工具，实现机械化和半机械化，并使之物化为社会生产力。这既点明了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途径，又指出了走我国自己工业化道路的方向。

　　四、工业化的管理体制："两参一改三结合"的企业管理思想

　　建国初期，通过社会主义改造，我国建立了社会主义公有制，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为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创造了重要条件。毛泽东认为，所有制问题基本解决后，最重要的问题是管理问题，即全民所有和集体所有的企业如何管理的问题，而管理问题，"也就是人与人的关系问题。这方面是大有文章可做的"。[2]（p134）他认为，人们在生产中的相互关系是否协调，对生产力的发展有直接影响。

　　对如何改善人与人的关系以促进生产的发展，毛泽东进行了探索，并提出了不少好的意见。针对苏联管理体制中经济管理权过于集中在少数人手中，靠行政命令指挥生产，易于助长脱离实际和官僚主义的弊端，1958年1月，毛泽东在他主持制定的《工作方法六十条（草案）》中提出，干部要以一个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出现,与工人建立平等关系，要改革束缚群众积极性的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在1958年5月党的八大二次会议上，他提出了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生产管理的要求。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时，他进一步强调建立平等关系、改善企业管理的问题，并提出："对企业的管理，采取集中领导和群众运动相结合，工人群众、领导干部和技术人员三结合，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不断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2]（p135）1960年初，毛泽东在中共鞍山市委总结鞍钢的经验《关于工业战线上的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运动开展情况的报告》的批示中，再次强调了"两参一改三结合"的问题，并称之为中国工人阶级创造的"鞍钢宪法"，使之与苏联的"马钢宪法"（指以马格尼托哥尔斯克冶金联合工厂经验为代表的苏联"一长制"管理方法）相对立。

　　"两参一改三结合"的基本精神是：在社会主义企业中，干部、技术管理人员、工人都是企业的主人。干部参加劳动，对于打掉官气以密切同工人的关系，不搞特殊化，对于熟悉生产以利于指挥，对于发挥集体智慧以搞好企业管理都是很重要的。而工人参加管理，则体现了工人当家作主的权利，体现了社会主义企业中的经济民主，有利于调动广大工人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改革不合理的、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旧的规章制度，建立适应现代生产发展的新的规章制度，是现代化企业所必不可少的。"三结合"则要求在企业的生产、经营和管理中贯彻群众路线，调动各方面的积极因素，发挥各自的长处，形成整体优势，推动企业发展。

　　毛泽东当时号召全国一切大中企业、大中城市学习鞍钢的这一经验。经过许多大型企业试行后，1961年制定的"工业七十条"正式确认了这个管理制度，并确定把邓小平提出的企业职工代表大会作为实行这种制度的有效形式。这就把干部参加生产劳动、工人参加企业管理的思想加以制度化。

　　实践证明，技术人员、工人、干部三结合是在技术革命中实行群众路线，解决重大技术问题的有效形式。"两参一改三结合"作为我国工业企业管理中的基本原则，是社会主义民主在企业管理中的具体表现。

　　五、中国工业化的战略目标及战略步骤：实现四个现代化及两步走战略步骤

　　工业化与现代化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工业化是指机器大工业在国民经济中发展并占统治地位，社会劳动生产率达到一个新的质的飞跃，传统的农业国转变为现代工业国的过程。而现代化是一个世界性的概念，它指的是近代机器大工业兴起之后，先发型国家实现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后发型国家赶上世界先进水平的全球性革命大转变的历史过程。显然，工业化不仅是现代化的起点，而且贯穿于现代化实现的整个过程之中，工业化必然促进整个国民经济的现代化。同时，现代化也是一个动态性的概念，包括较为广泛的内容，现代化的标准也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但无论现代化的内容发生什么变化，工业化始终是实现现代化的本质和核心所在，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就是实现从传统的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现代化能否最终完成，归根结蒂还以工业化是否实现为标志。正因为如此，最初，人们普遍把"现代化"理解为工业化或主要是工业化，把现代化的过程理解为由传统的农业社会转变为工业社会的过程。这种理解虽不全面，却抓住了最主要之点。受此影响，在较长一段时间里，毛泽东本人也主要是从工业化角度来理解现代化的含义，认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就是社会主义工业化。他在《论联合政府》、《在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论人民民主专政》等著作中所强调的也是工业化，即中国由农业国变为工业国。党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把社会主义工业化视为主体也反映了这一点。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特别是从20世纪40年代中期开始，出现了一个以电子技术、原子能技术、空间技术、生物技术等为主要标志的新的科学技术革命。科学技术的革命引起了工业、农业的革命。因此，到了20世纪50年代后，即使实现了工业化，也还很难算是达到了现代化。所以，在探索中国工业化道路的过程中，毛泽东逐步提出了中国工业化的战略目标：实现包括工业现代化在内的整个国民经济现代化，即四个现代化。

　　毛泽东是实现我国四个现代化的最早倡导者，但其四个现代化思想有一个逐步形成的过程。1953年12月，毛泽东在他修改审定的《关于党在过渡时期总路线的学习和宣传提纲》中提出：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就可以促进农业和交通运输业的现代化，就可以建立和巩固现代化的国防。这里不仅说明了社会主义工业化对现代化的促进作用，实际上也是初步提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思想。1954年9月，在一届人大一次会议的开幕词中，毛泽东提出了"将我们现在这样一个经济上文化上落后的国家，建设成为一个工业化的具有高度现代文化程度的伟大的国家。"[5]（p,350）周恩来在这次会议上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发挥了党中央和毛泽东的这些思想，明确提出："如果我们不建设起强大的现代化的工业、现代化的农业、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业和现代化的国防，我们就不能摆脱落后和贫困，我们的革命就不能达到目的。"[8]（p176） 这可以说是对四个现代化的最早表述，它主要体现了对物质文明建设的要求。这篇工作报告是经毛泽东审阅同意的[9]（p,556），可以说代表了毛泽东的思想。

　　1957年2月，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指出："将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1]（p,207）这里新加了"现代科学文化"，说明了现代化对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同时少了"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业"，是因为它可以包括在"现代工业"之中。1959年底到1960年初，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时，毛泽东明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原来要求是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科学文化现代化，现在要加上国防现代化。"[2]（p116）在1964年底1965年初召开的三届人大一次会议上，周恩来根据毛泽东的建议，正式向全国人民公布了实现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四个现代化的战略目标。

　　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根据毛泽东的意见，1963年9月，中央工作会议在讨论国民经济发展的长远规划时，提出了两步走的发展步骤。第一步，建立一个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使我国工业大体接近世界先进水平；第二步，全面实现农业、工业、国防、科学技术现代化，使我国工业走在世界前列。1964年12月，在三届人大一次会议上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周恩来总理根据毛泽东的建议宣布了这一任务和实现步骤，并获得人民代表大会的通过。11年后即1975年1月，周恩来总理在四届人大一次会议上，"遵循毛主席的指示"，明确提出了全面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时间："第一步，用十五年的时间，即在1980年以前，建成一个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第二步，在本世纪内，全面实现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的现代化，使我国国民经济走在世界的前列。"[8]（p,652）

　　四个现代化的发展目标和两步走的发展战略，总体上是从我国当时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出发的，体现了我党实事求是的原则，具有独创性，对中国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毛泽东关于中国社会主义工业化战略理论是中国共产党人探索中国自己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所形成的一个重要理论成果，既然是探索就不可能没有失误，如在工业化发展速度问题上，毛泽东主张的"大跃进"就曾使我国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遭受严重挫折；在农轻重关系上，毛泽东的正确思想和主张并没有得到认真贯彻，导致重工业投资过重，轻工业、农业发展停滞，人民生活没有多少改善；在建立工业体系上，不仅有全国的，而且有大区的，以后各省也自建体系，结果是重复建设，结构雷同，自成体系，自我封闭。但这些失误与他为实现中国社会主义工业化所作的贡献相比，毕竟是次要的、第二位的。它不仅指导建国头二、三十年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了重大成就，而且也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重要指导思想，是邓小平理论的重要思想来源。世界发展至今，西方发达国家早已完成了工业化任务，开始进入信息化时代，但是工业化仍然是中国未竟的任务，中国要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发挥后发优势，实现社会生产力的跨越式发展，最终实现现代化。在此背景下，毛泽东关于中国社会主义工业化战略的理论无疑仍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毛泽东文集》：第7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2]《毛泽东文集》：第8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3]《毛泽东选集》：第4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4册[C].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5]《毛泽东文集》：第6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6] 龚育之，石晓光.《毛泽东的读书生活》[M]. 上海：三联书店，1997.
　　[7] 《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8]《周恩来经济文选》[C].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9]《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四册[C].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0年版.

　　作者简介：余茂辉（1964-），男（汉族），湖北麻城人，经济学硕士，副教授，现为皖西学院经贸系副主任。
　　研究方向：经济思想史。